2023年10月23日 星期一

白話 增壹阿含經卷第三十一


增壹阿含經卷第三十一


力品第三十八之一


(一)
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
那時,世尊告訴諸比丘:「有六種常見的力量。什麼是六種呢?小孩以啼哭為力量,想說話時必須先哭;女人以瞋恨為力量,憑著瞋恨之後才說話;沙門、婆羅門以忍辱為力量,常思在下,看低於人之後才自陳;國王以驕傲慢為力量,用這種威風自誇其說;然阿羅漢以一心專一為力量,然後自陳其說;諸佛世尊成就大慈悲,以大悲心為力量廣度眾生。比丘!這就是六種常見的力量。所以,比丘!應該常修習廣大慈悲。諸比丘!應這樣學習。」


那時,諸比丘聽了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
(二)
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
那時,世尊告訴諸比丘:「你們應該思惟無常,廣泛思惟無常。思惟、廣泛思惟無常後,就能斷除欲界的愛、色界、無色界的愛,也斷除無明和慢心。就像用火燒毀草木,徹底無餘,也不留痕跡,這也是一樣。如果修習無常想,便能斷除欲愛、色愛、無色愛,無明和慢心也會永遠無餘。所以,比丘!當修習無常想時,便無欲心;他因無欲心,能洞察法義,思惟其理,無有愁憂苦惱。他因思惟法義,便無愚癡錯謬修行。如果見到有爭論,他便生此念頭:『這些賢者沒有修習無常想,沒有廣泛無常想,所以產生這爭論。他們因爭論,不觀察其理;因不觀察其理,便有迷惑心;他因抱持這愚癡,命終墮入三惡道,餓鬼、畜生、地獄中。』所以,諸比丘!應該修習無常想,廣泛無常想,便無瞋恚愚癡心,也能觀察法義。若命終後,生在三善道,天界、人間、涅槃。諸比丘!應這樣學習。」


那時,諸比丘聽了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
(三)


一時,佛在摩竭國憂迦支江水邊。


那時,世尊走到一棵樹下,躬身鋪設座席而坐,正身正念,專注在前。


那時,有一個梵志走到那處。那時,梵志見世尊的足跡甚妙,看後就生此念頭:「這是何人的足跡?是天、龍、鬼神、乾達婆、阿素洛、人,還是非人?是我的祖先梵天嗎?」那時,梵志便追隨足跡前行,遙見世尊在一棵樹下坐著,身正念正,一心專注在前。看後,說:「是天神嗎?」


世尊說:「我不是天。」


「是乾達婆嗎?」


世尊說:「我不是乾達婆。」


「是龍的兒子嗎?」


答曰:「我不是龍。」


「是夜叉嗎?」


佛回答梵志:「我不是夜叉。」


「是祖父嗎?」


佛回答說:「我不是祖父。」


那時,婆羅門問世尊:「你現在是誰?」


世尊說:「有愛就有受,有受就有愛,緣起和合,然后各自生起,如此這五取蘊苦的無有斷絕時候。知道愛了,就知道五欲,也知內外六境、六入,即知這五取蘊的本末。」


那時,世尊便說此偈:


「世間有五欲,意為第六生,


知內外六境,當念盡苦際。


所以,應求方便,滅內外六境。梵志!應這樣學。」


那時,彼梵志聽了佛這樣教誨,反覆思惟不捨,當座即證法眼淨。


那時,彼梵志聽了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
(四)
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
那時,世尊告訴諸比丘:「我本為菩薩時,未成佛道中,便有此念頭:『這世間極為辛苦,有生、老、病、死,然而這五取蘊卻尋不到本源。』那時,我又起此念頭:『什麼因緣有生、老、病、死呢?又是什麼因緣導致這樣的災禍呢?』當思惟此時,我又起此念頭:『有生就會有老、病、死。』那時,想到這裡,我又進一步起念頭:『什麼因緣會有生呢?』因為有而有生。我又起念頭:『有是什麼因緣而有的呢?』當思惟時,我便起念頭:『這有是因受而有的。』我又想:『這受是什麼緣故而有呢?』那時,以智慧觀察,是因愛而有受。我再進一步思惟:『這愛是什麼緣故而生呢?』仔細觀察,是因痛苦而有愛。我再思惟:『這痛苦是什麼緣故而生呢?』當觀察時,是因感受而有痛苦。我再思惟:『這感受是什麼緣故而有呢?』當我起此念頭時,是緣六入而有感受。那時我再思惟:『這六入是什麼緣故而有呢?』觀察時,是因名色而有六入。我那時又起此念頭:『名色是什麼緣故而有呢?』觀察時,是因識而有名色。『這識是什麼緣故而有呢?』觀察時,識是由行而生。那時我又起此念頭:『行是什麼緣故而生呢?』觀察時,行是由無明而生。無明緣行,行緣識,識緣名色,名色緣六入,六入緣感受,感受緣痛苦,痛苦緣愛,愛緣取,取緣有,有緣生,生緣死,死緣愁憂苦惱,不可勝計。這就是名為五取蘊習氣。


「我那時又起此念頭:『什麼因緣能滅生、老、病、死呢?』我觀察時,生滅,老、病、死便滅。我又起念頭:『什麼緣故無生呢?』觀察生的緣起,有滅,生就滅。我又念:『什麼緣故無有呢?』那時我起念頭:『沒有受就沒有有。』我又起念頭:『什麼緣故滅受呢?』觀察時,愛滅,受就滅。我又起念頭:『什麼緣故滅愛呢?』再仔細觀察,痛苦滅,愛就滅。我再思惟:『什麼緣故滅痛苦呢?』觀察時,感受滅,痛苦就滅。我再思惟:『感受是什麼緣故滅呢?』觀察時,六入滅,感受就滅。我再觀察六入是什麼緣故滅呢?當觀察時,名色滅,六入就滅。我再觀察名色是什麼緣故滅呢?識滅,名色就滅。我再觀察這識是什麼緣故滅呢?行滅,識就滅。我再觀察行是什麼緣故滅呢?無明滅,行就滅。行滅,識滅;識滅,名色滅;名色滅,六入滅;六入滅,感受滅;感受滅,痛苦滅;痛苦滅,愛滅;愛滅,取滅;取滅,有滅;有滅,生滅;生滅,老、病滅;老、病滅,死滅。這就是名為五取蘊滅。


「那時我又起此念頭:『這識是最初的緣由,使人受此生、老、病、死,然卻不能了知這生、老、病、死的起源。』就像有人在山林中行走,追隨小徑。稍微前行,見古大道,古時人們曾在這條路上走的地方。那時,那個人又追隨這條道路,稍微前行,見古城郭、園林、浴池,都非常繁榮,但城中卻無居民。這人見了後,回到本國,向王說:『昨天遊山林,見好城郭,樹木繁茂,但城中無人居住。大王!可以使人民居住那個城。』那時,國王聽他這麼說,便使人民居住那裡。然而那城郭還是和以前一樣,人民興旺,非常快樂。


「諸比丘當知,我昔未成就菩薩時,在山中學道,見古佛遊處之跡,便追隨那條道,即知生、老、病、死的緣起,有生有滅,都分別得很清楚,知道生的苦、習、滅、道,都了解非常明白,有、受、愛、痛苦、感受、六入、名色、識、行、無明,也都是這樣。無明生,行就生;行所作的,又因識。我現在既了知識,便向四眾說明此緣起;都應該知道這個起源,知道苦、習、滅、道,使之分明,以知六入,便知生、老、病、死;六入滅,生、老、病、死就滅。所以,比丘!應當求方便,滅六入。諸比丘!應這樣學習。」


爾時,諸比丘聽了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
(五)
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
那時,世尊向無量百千萬眾講法。那時,阿那律也在坐眾中。當時,阿那律在眾中睡著了。


那時,佛見阿那律睡著,便說此偈:


「領受法快睡著,心裡沒有錯亂,


賢聖所說法要,智者所喜樂,


猶如深淵清水,澄澈無障礙,


這樣聽法的人,心清淨而喜受。


也像大方石頭,風也不能動,


得到褒貶時心不動搖,


那時,世尊問阿那律:「你是因畏懼王法和盜賊才出家修道嗎?」


阿那律回答說:「不是的,世尊!」


佛問阿那律:「你為什麼出家學道呢?」


阿那律對佛說:「我厭惡老、病、死、愁、憂、苦、惱,被苦所惱,想要捨離,所以出家學道。」


世尊說:「你現在,姓氏子!有堅固信心,出家學道。世尊今天親自講法,你怎麼睡著了呢?」


那時,尊者阿那律即從座位起身,露出右肩,長跪合十,對世尊說:「從今以後,身體破爛也絕不在如來前坐睡。」


那時,尊者阿那律雖然警覺不睡,但仍然無法除去嗜睡,以至眼睛受損。那時,世尊對阿那律說:「勤奮精進的人得到善果,若懈怠就與結使為伍。你現在的行為當處於其中。」


阿那律對佛說:「我已前在如來前發誓,現在不能違背本願。」


那時,世尊吩咐耆域:「治療阿那律的眼睛。」


耆域回答說:「如果阿那律睡得少一些,我便能治癒他的眼睛。」


世尊對阿那律說:「你可以睡覺。所以,一切諸法是依靠食物而存在,沒有食物就不存在。眼以睡眠為食,耳以聲音為食,鼻以氣味為食,舌以味道為食,身以觸感為食,意以法為食。我現在也說,涅槃也有食物。」


阿那律對佛說:「涅槃是以什麼為食呢?」


佛告訴阿那律:「涅槃以不放逸為食,依靠不放逸,得以達到無為。」


阿那律對佛說:「世尊!雖然說眼以睡眠為食,然而我已不能再睡眠了。」


那時,阿那律縫補破舊的衣服。這時,他的眼睛損壞了,卻獲得天眼,沒有障礙。那時,阿那律用世俗的方法縫補衣服,不能穿線過針孔。那時,阿那律便起此念頭:「世間諸得道的阿羅漢應該幫我穿針。」


那時,世尊以清淨天耳聽見此音聲:「世間所有得道的阿羅漢應該幫我穿針。」那時,世尊來到阿那律跟前,對他說:「你拿針來,我幫你穿。」


阿那律對佛說:「我剛才所說的是,世間求福之人應該幫我穿針。」


世尊說:「世間求福的人都不如我,如來於六法永不厭足。什麼六法呢?一是布施,二是教誡,三是忍辱,四是講法、講義,五是護眾生,六是求無上正真道。阿那律!如來於這六法永不厭足。」


阿那律說:「如來的身是真實法身,還要再求什麼法呢?如來已度生死大海,又離愛著。但今天還是求最殊勝的福報。」


世尊說:「阿那律!正如你所說,如來也知這六法是不厭足的。若眾生能知身口意造作的罪惡,終不墮入三惡趣;因為眾生不知罪惡的緣起,所以墮入三惡趣中。」


那時,世尊便說此偈:


「世間一切力量,流轉在天與人,

福力最為殊勝,由福成就佛道。


所以,阿那律!應當求方便,得此六法。諸比丘!應這樣學習。」


那時,諸比丘聽了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
(六)
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
那時,有许多比丘入舍衛城乞食,聽說王宮門外有許多人民,舉起手來呼喊,都在怨言:「國界有個賊人名叫鴦掘魔,極為兇暴,殺害生靈不可勝計,對一切眾生都沒有慈悲,國界人民都受其苦害,每天取人指作華鬘,所以被稱為指鬘。唯願大王前去討伐他。」


那時,許多比丘乞食已畢,回到祇洹精舍,收拾好衣鉢,將袈裟披在肩上,前往世尊跟前,頭面禮足,在一旁坐下。那時,許多比丘對世尊說:「我等許多比丘入城乞食,聽到許多人民在王宮門外說,國界現在有個賊人名叫鴦掘魔,為人極其兇暴,沒有慈悲心,殺害一切眾生,人民死盡國土荒涼,都是因為他,還取人的手指作鬘戴在頭上。」


那時,世尊聽了比丘們的話,即從座位上起身,默然而行。


這時,世尊尋到那個地方,見到許多在采薪、挑草、耕作的和牧牛羊的人,見世尊走在那條路上,都對佛說:「沙門!沙門!不要走那條路,因為路旁有個賊人名叫鴦掘魔,住在那裡。無論什麼人想走那條路,都要聚集十人、二十人、三十人、四十人、五十人,還是過不了,都被鴦掘魔抓去。沙門瞿曇現在獨自一人,若被鴦掘魔糾纏就不好了。」世尊雖聽他們這麼說,還是繼續走下去。


那時,鴦掘魔的母親,拿飯前往鴦掘魔那裡。那時,鴦掘魔便起此念頭:「我的指鬘數量夠了嗎?」他於是數了數,還不夠數,又重新數了,只差一個人的指頭。那時,鴦掘魔左右顧望,想找個人殺了取指頭;但四周查看,卻連個人影也沒有。他便起此念頭:「我師教誡我:『若能殺母,一定能生天。』我母親現在正好在這裡,我可以殺了她,拿指頭做鬘,就可以生天了。」


那時,鴦掘魔左手抓住母親的頭,右手拔刀,對母親說:「稍等,母親。」那時,世尊便起此念頭:「這鴦掘魔將犯五逆罪。」於是從眉間放出光明,遍照那山林。那時,鴦掘魔見光明,又對母親說:「這是什麼光照耀這山林?難道國王帶兵來攻打我嗎?」


那時母親說:「你現在該知道,這不是日月火光,也不是釋迦、梵天王的光明。」


那時,他母親便說此偈:


「這不是火的光明,也非日月釋梵,


鳥兒不驚嚇,樹林寧靜非常。


這光極清淨妙,使人欣喜無量,


必是最尊勝佛,十力來至此間。


於天與人世間,以天眼觀察世,


所以要度汝命,世尊而來此。」


那時,鴦掘魔聽見佛的音聲,非常歡喜踴躍,不自抑制,便說:「我師也教誡我說:『如果你能殺母,並殺死沙門瞿曇,必定生梵天上。』」


那時,鴦掘魔對母親說:「母親!你暫且在此,我先去殺了沙門瞿曇,然后再吃飯。」


那時,鴦掘魔便放開母親,去追趕世尊。遙見世尊走來,周圍好像金光環繞,所照無不明亮,看見後,笑著說:「這個沙門現在必定落在我手中,我一定要殺了他,不容置疑。凡是人民想走這條路的,都要聚集一大群人才敢走;而這沙門獨自一人,我今天要取他的命。」


那時,鴦掘魔即拔出腰間大刀,走向世尊。那時,世尊又走回原路,步履緩慢而行,鴦掘魔奔馳追趕,還是不能趕上如來。那時,鴦掘魔對世尊說:「住步,住步,沙門!」


世尊說:「我已住步,你還不住步。」


那時,鴦掘魔邊走邊說此偈:


「叫我住步卻走,說我不住,


請為我解釋,你住我不住。」


那時,世尊以偈回答說:


「世尊說已住步,不傷害一切眾生,


你現在有殺心,不離惡念。


我住於慈悲心,保護一切眾生,


你造作地獄業,不離惡念。」


那時,鴦掘魔聽了此偈,便起此念頭:「我現在算是惡人嗎?我師還教我說:『這是大祭祀,能獲大果報。能殺千人,取指作鬘的,就可如願;這樣的人,命終後必定生善處天上。若能殺自己的母親和沙門瞿曇的話,就能生梵天上。』」那時,佛放神通光明,鴦掘魔的神識甦醒,梵志的典籍上也有這樣的記載:「如來出世是非常難遇的,每隔億劫才會出現。他出世時,不解脫的使其解脫,不度的使其度盡。他說滅六見的法門。什麼六見呢?有我見的,他為其說滅六見法;無我見的,也為其說滅無我見法;有我見、無我見的,也為其說有我見、無我見法,又自己觀察說觀察法,說無我法,也不是我說,也不是我不說。若如來出世,說這滅六見法。」 而我奔跑時,能趕上大象、馬、車,也能趕上普通人;但這個沙門步履緩慢,我今天卻趕不上,必定就是如來了。」


那時,鴦掘魔便說此偈:


「尊者為我緣故,說妙理難思,


惡人今了悟,皆由尊威神。


當時即擲刀,投入深坑中,


今拜沙門足,求作沙門弟子。」


那時,鴦掘魔即前對佛說:「世尊!唯願收我為沙門。」


世尊說:「好,比丘!」 當時鴦掘魔即成為沙門,著上三件法衣。


那時,世尊便說此偈:


「你剃除頭髮,也應除結使,


結滅證大果,無復愁苦惱。」


那時,鴦掘魔聽了此言,即時諸煩惱盡清,證得法眼淨。那時,世尊帶鴦掘魔比丘回到舍衛城祇洹精舍。


那時,波斯匿王集合四衛兵眾,欲去討伐賊鴦掘魔。那時,王起此念頭:「我現在可以去世尊那裡,以此緣故,向世尊詳述,若世尊有教誨,我當奉行。」那時,波斯匿王即帶四衛兵眾,來到世尊跟前,頭面禮足,在一旁坐下。那時,世尊問王:「大王!今天為什麼來此?身上都灰塵污垢。」


波斯匿王對佛說:「我國裡現在有個賊人名叫鴦掘魔,極為兇暴,對一切眾生都沒有慈悲,使國土荒廢,人民流離,都是因為這賊人。他現在殺人取指作鬘戴, simply不是人!我現在欲討伐他。」


世尊說:「大王!如果見到鴦掘魔有堅固信心,出家學道,你會怎樣對他?」


王對佛說:「怎麼可能呢?我只會侍奉供養他,隨時禮拜他。但是,世尊!他是大惡人,沒有一點善,時時殺生,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心出家學道?絕對不可能。」


那時,鴦掘魔在世尊不遠處,結跏趺坐,身正念正,一心專注。那時,世尊伸出右手指給王看,說:「這就是鴦掘魔賊。」


王聽了這話,當時就起著怖,毛髮直豎。世尊告訴王:「不要懼怖,可以去見他,他自然會明白你的意思。」


那時王聽了佛的話,即到鴦掘魔跟前,對他說:「你現在是什麼姓氏?」


鴦掘魔說:「我姓伽伽,母親名叫滿足。」


那時王禮足後,在一旁坐下。那時王問他:「要善修這正法,不要懈怠,修清淨梵行,得度苦海。我會盡此生供養你衣服、飲食、床具、生病醫藥。」


那時,鴦掘魔默然不答。王即從座位起身,頭面禮足,回到世尊那裡,頭面禮足,在一旁坐下。


那時,王又對佛說:「能降伏不降伏的,能調伏不調伏的,太奇特了!從前未曾有,現在能降伏大惡人。唯願大尊長養生民,我等蒙恩得免此難。國事繁忙,要回宮去了。」


世尊說:「王可以知道時候了。」那時,國王即從座位起身,頭面禮足,然後退去。


那時,鴦掘魔化緣為乞丐相,著五塊破布,到時持鉢,家家乞食;周而復始,穿破爛的衣服,極為骯髒;也露天而坐,不遮掩身體。那時,鴦掘魔在清靜處修行,所以諸有出家學道的人,要修無上梵行:生死已盡,梵行已立,所作已辦,不再受後有,如實知之。這時,鴦掘魔便證阿羅漢果,六通清淨,無有塵垢,已成阿羅漢。


到了時辰,他穿衣挑鉢,入城乞食。那時,有个婦女臨產艱難,鴦掘魔看見后,便起此念頭:「眾生受苦,胎生無邊。」那時,鴦掘魔食訖,收拾鉢缽,把袈裟披在肩上,來到世尊跟前,頭面禮足,在一旁坐下。那時,鴦掘魔對世尊說:「我剛剛著衣挑鉢,入城乞食,見一个婦女懷孕臨產。那時,我便起此念頭:『眾生受苦如此嗎?』」


世尊說:「你現在去那個婦女跟前,對她說:『我從出生以來,未曾殺生。』以至誠的心持這些話,可以使這個母親順產。」


鴦掘魔回答說:「是的,世尊!」


那時,鴦掘魔即日著衣挑鉢,入舍衛城,來到那個母親跟前,對她說:「我從出生以來,從未殺生。以至誠之言,使你的胎得解脫。」那時,那個母親的胎嬰即得順利出生。


那時,鴦掘魔在城中乞食,男女老少看見他,都自言自語:「這就是鴦掘魔,殺生無數,如今又在城里乞食。」


那時,城中人民有的用瓦石打他,有的用刀砍他,損傷他的頭面,衣服都碎裂,血跡斑斑,他便出了舍衛城,來到如來跟前。那時,世尊遙見鴦掘魔頭面受傷,血跡衣服而來,看見後,便說:「你現在要忍辱,因為這罪業本該經歷無量劫報。」


那時,鴦掘魔來到世尊跟前,頭面禮足,在一旁坐下。那時,鴦掘魔在如來前說此偈:


「堅固聽受法句,堅固行佛法,


親近善知識堅固,便得證滅盡。


我本是大賊魔,名為鴦掘魔,


為惡業所累,蒙尊者拔濟。


今審察自作業,也當觀法性,


今證三明果,成就佛行業。


我本名無害法,殺生不可計,


今名真諦實,不害一切物。


就算身口意,無絲毫害心,


這名為不殺,何況起惡念。


弓匠能調弓弦,水工調水勢,


巧匠調木器,智者調身心。


或以鞭杖伏,或以言語屈,


終不動刀杖,我今自調伏。


過去作惡事,後來不再犯,


照亮世間道,如雲消月現。


過去作惡事,後來不再犯,


照亮世間道,如雲消日顯。


比丘老少壯,修行佛法行,


照亮世間道,如月雲消散。


比丘老少壯,修習佛法者,


照亮世間道,如日雲消散。


我今受苦少,飲食知節制,


一切苦已盡,罪業今已了。


不再受後有,也不樂生死,


只待時節到,歡喜而不亂。」


那時,如來默許鴦掘魔所說。那時,鴦掘魔見如來默許,即從座位起身,禮佛足,然後退去。


那時,諸比丘對世尊說:「鴦掘魔過去作了什麼善行,今天聰明智慧,面相端正,世所罕有?又作了什麼惡業,在今生中殺生無數?又作了什麼善行,值遇如來,得阿羅漢果?」


那時,世尊告訴諸比丘:「往昔,在過去很久以前的賢劫中,有個佛名叫迦葉如來、至真、等正覺,出現在世間。迦葉佛入滅之後,有個國王名叫大果,統領國土,管理閻浮提。那時,那個王有八萬四千宮女,但都沒有兒女。那時,大果王向諸樹神、山神、日月星宿祈求,無所不周,想求得男女。那時,王的第一夫人即懷了孕,九個月后生下一個男孩,相貌端正,世所罕有。那時,國王起此念頭:『我原本一直沒有兒子,經過這麼長時間,今才生一個兒子,應該為他取名,讓他在五欲中自娛樂。』


「那時,王召見所有的臣子中能相面的,吩咐他們說:『我現在生了這個兒子,你們各自為他取個名字。』那時,群臣聽了王的吩咐,即對王說:『這位太子極為奇特,相貌無比,面色如桃花,必定有大力量,我們應該給他取名叫大力。』那時,相士給太子取名後,各自從座位上起身退下。


「那時,國王非常疼愛這個太子,眼睛一刻也不離開他。那時,太子年紀八歲時,帶領臣子來朝見父王,問好。父王又起此念頭:『這個太子非常奇特。』於是對他說:『我現在要給你娶妻,怎麼樣?』太子對王說:『兒子現在還年幼,還須要娶妻嗎?』那時,父王暫緩不給他娶妻。再過二十年,王又對他說:『我要給你娶妻。』太子對王說:『不須娶妻。』那時,父王對群臣和人民說:『我原本一直沒有兒子,經歷那麼久,才生了一個兒子,現在他不肯娶妻,清淨無瑕。』那時,王太子改名叫清淨。


「那時,清淨太子年紀三十歲,王再吩咐群臣說:『我現在年老力衰,再無兒子;現在只有清淨一個太子,我這個王位應該傳給太子。但是太子不喜歡五欲,如何能治理國政呢?』群臣回報說:『應當設法使他喜歡五欲。』那時,父王即敲鐘擊鼓,告諭全國人民:『有能使清淨太子喜歡五欲的,我會賞賜千金和寶物。』


「那時,有個女人名叫婬種,通曉六十四種變化。那女人聽說王有命令:『能使王太子歡樂五欲的,我會賞賜千金和寶物。』她就到父王那裡,說:『賜我千金寶物,我能使王太子喜歡五欲。』父王說:『如果你真能做到,我會重重獎賞你,絕不食言。』那時婬女對王說:『太子寢宿在何處?』王說:『在東廳上層,沒有女人,只有一個男童伺候。』女人說:『但願大王吩咐後宮,不要限制攔阻,隨意出入!』


「那時,婬女當夜二更時分,在太子門口假裝大聲哭泣。那時,太子聽見女人哭聲,便吩咐侍童說:『這是什麼人在那裡哭?』侍童回說:『是個女人在門口哭。』太子說:『你快去問她為什麼哭。』那時,那侍童去問她為什麼哭。婬女回說:『我先生拋棄了我,所以哭的。』侍童回答太子說:『這女人被丈夫拋棄,又怕盜賊,所以哭。』太子說:『把這女人帶到大象圍裡。』帶到那裡還是哭;又帶到馬廄,還是哭。太子又對侍童說:『把她帶進來。』進了房間還是哭。太子自己問她:『為什麼還哭呢?』婬女回答說:『太子,女人孤弱極為恐懼,所以哭。』太子說:『上我的床睡,就不用害怕。』那時,那女人默然不語,也不再哭。那時,那女人立刻把衣服脫了,拉住太子的手按在自己胸口,太子當時大吃一驚,漸起欲心,因欲心起而和她性交。


「那時,清淨太子第二天一早就去父王那裡。那時,父王遙見太子的容貌和平常不同,見了就問:『你現在如願以償了嗎?』太子回答說:『如大王所說。』那時,父王非常歡喜,不禁自喜,並說:『你想求什麼願望,我會給你。』太子說:『所求的願望,千萬不要食言後悔,我要求願望。』當時王說:『如你所說,絕不食言後悔,你想求什麼願望?』太子對王說:『大王!現今管理整個閻浮提,都自在;閻浮提國內所有未出嫁的女子,都先到我家,然后再嫁人。』那時王說:『依你所說。』王隨即命令國內所有的人:『所有還未出嫁的女子,都要先到清淨太子那裡,然后才可以嫁人。』


「那時,城中有個女子名叫須蠻,應該到王宮去。那時,須蠻長者女赤裸着走在人群中,也不覺羞恥。眾人看見了,各自議論:『這是長者之女,名聲遠播,怎麼赤身露體地走在人群中?像驢一樣?』女子對眾人說:『我不是驢,你們這些人才是驢!你們有看見過女人會為女人感到羞恥嗎?城中所有的生命都只是女人,只有清淨太子是男子!我若到清淨太子門前,當然會穿上衣服。』那時,城中人民彼此說:『這女子說的有道理,我們才是女人,不是男人。只有清淨太子是男子。我們今天應該照男子行事。』


「那時,城中人民各自準備武具,披甲執棍,到父王那裡,對父王說:『我們有兩個願望,望準允。』王問他們:『什麼兩個願望?』人民對王說:『王如果要存活就該殺了清淨太子;若太子要存活,我們今天就要殺了王。我們無法再忍受清淨太子侮辱國法。』


「那時,父王便說此偈:


「為一人棄全家,為一家棄全村,


為一村棄全國,為一身棄世間。


「那時,父王說了這偈後,對人民說:『現在正是時候,隨你們的意思吧。』那時,眾人將清淨太子兩手綁起,要帶到城外,彼此說:『我們一起用瓦石打死他,何必一個人下手呢?』


「那時,清淨太子臨死前說:『我還要發個誓願,你們眾人取我性命,但父王親自對我許願,我今天即使被殺,也不敢推辭。願我來世能報此怨,也能遇見真正的羅漢,快得解脫。』那時,眾人殺了太子後,各自散去。


「諸比丘!不要這樣看,那時的大果王不是別人,就是現在的鴦掘魔師。那時的婬女,就是現在師母。那時的人民,就是現在被殺的八萬人。那時的清淨太子,就是現在的鴦掘魔比丘。臨死時發的誓願,現在要報仇難逃此劫。因此緣故,殺生無量,后又發願,希望遇見佛陀,現在得解脫,成就阿羅漢。這就是其中的義理,你們應當記得奉行。」


那時,世尊告訴諸比丘:「我的弟子中,第一聰明敏捷智慧的,就是鴦掘魔比丘了。」


那時,諸比丘聽了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

增壹阿含經卷第三十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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